第26章(1 / 2)

帝凰 天下归元 3750 字 4个月前

卷一:涅盘卷 第五十一章 争骨

上林庵后院西厢房,是秦长歌母子居处。

本来公主的意思是要秦长歌住更为轩敞的东厢,被秦长歌拒绝了,她不过是个普通宫女身份,虽说跟公主进庵的都是从小随侍她的亲信,但也不能太过张扬,更重要的是,西厢靠着院墙,还有一处池塘和竹林,幽闭深翠,光影幢幢,极少有人履足此处,对秦长歌来说,最为合适不过。

竹林深处,有一处干涸的枯井,砌着白石的台面,四面长满荒草,秦长歌养了批鸽子,就放在竹林里,吃吃草籽,偶尔喂食。

清晨的阳光转过一扇玲珑窗扇,透过绛红的霞影纱微红淡淡,洒在一身月白轻衣的秦长歌身上,将她的霜白的颊,窍细的手指,和手中的纸笺都抹上一层温暖的色彩。

注目那纸笺半晌,秦长歌微喟道:「……玉自熙……武功高绝的蒙面白衣人……出手诡异的蒙面黑衣人……为了争我的遗骨大打出手?不知所踪……这都什么跟什么?叫他们查骨头下落,就给我这个?」

萧包子正捧着大碗喝粥,整个脑袋都埋在了粥碗里,闻言立刻抬头问:「什么,什么骨头?」

小鼻尖上犹挂几粒饭粒。

秦长歌漫不经心的道:「哦,肉骨头。」

「哈,」萧包子目光发亮,兴致勃勃,「说到肉骨头,这粥里是不是有放?鲜得来,郢都粥做得最好的四季春,好像都没这个鲜。」

「四季春能和这个比?」秦长歌懒洋洋,「这粥里瑶柱鲜贝,枸杞百合,珠米鸡丝,文火慢熬,本就是宫中贵人最爱的御膳--你经常去四季春喝粥?」

「是啊,祁衡叔叔爱喝粥,常带我去,」白嫩小脸上乌黑大眼睛转啊转,「不过我看他喝粥是假,看人是真。」

「嗯?」秦长歌放下纸笺,眯起双眼。

「四季春有个唱曲子的姑娘,长得很美,」萧包子笑嘻嘻,「衡叔叔一边喝粥一边看她,经常把粥喝到鼻子里去。」

「你不提醒他?」秦长歌微笑。

「他哪里听得见我说话?」萧包子一脸无奈,「有次他点了荷叶白果粥给我,那天那粥好像味道有点不对,我叫他帮我换他都没听见,后来才知道那粥里糖放错了,后来我回去告诉祁繁叔叔,他把衡叔叔臭駡一顿。」

他这里告状,超级护短的娘亲立刻自动忽略后面那两句话,笑得阴森森,道:「这小子带你出去,还敢这么不上心?」又默默笑了一阵,萧包子盯着他娘的笑容,缩了缩身子,却见他娘对他招手,「来,来。」

「干嘛?」

「下次你再和衡叔叔去四季春喝粥,你就去厨房,教厨子做一款粥,专门推荐给祁衡,就说喝了更加神采焕发与众不同,你衡叔叔一定会很高兴的。」

瞟一眼娘亲,萧包子笑得更加不怀好意,特纯真的道:「真的?好啊。」

「喏,先将羊肾、羊肉、枸杞子、粳米放锅内,加水适量,文火煮粥,待快煮时放入韭菜,再煮二三沸,就可以了,不过你不用告诉他这些,你就说这粥叫英姿焕发粥,越喝越玉树临风。」

「哦,」萧包子默念一遍,笑得贼忒兮兮,虽然他不知道这是什么粥,不过坏娘的主意一定是坏的,跟娘走,没错的。

「爱西梁,爱武功,爱娘亲」的三好幼儿萧溶萧公子,笑眯眯的背着粥方出去了,去看看那些娘交给他负责的鸽子。

秦长歌提笔写信。

「字呈祁先生繁足下:来信已阅,字字猪鸡,但见云雾,不见人踪,骈四俪六,重典靡赋,文辞华美,金缕玉衣,唯所寻之遗骨下落,千呼万唤,犹抱琵琶,君何其吝啬乃尔,君之凰盟,何其精锐乃尔,密报似商人议价,暗信如腐儒大赋,若睿懿身后有知,定当惊起黄泉,拊掌长叹:后继有人也。」

写完,搁笔,想着祁繁接到信气歪了鼻子的表情,秦长歌微微一笑,她并非无理取闹之人,今日这番讥刺,实是觉得祁繁能力当不止此,如何这般吞吞吐吐?

将信笺密封了,放出飞鸽,秦长歌一眼瞟见了竹林边立着文昌公主,正微微弯腰和萧溶说得开心,秦长歌缓缓过去,萧溶见她,立即举着手里东西扑了过来,欢叫道:「娘,公主姑姑给了我宝贝。」

淡淡看一眼公主,秦长歌弯身揽住儿子,微笑道:「傻子,叫错了,应该是公主姨妈,不过人前可不许这么叫。」

眼角瞟到文昌的衣袖微微一动,似是轻声叹了口气,却也温柔接道:「那便叫姨妈好了,姨妈给你的见面礼。」

看了那金色小弩一眼,秦长歌道:「溶儿,谢过公主姨妈没有?」

萧包子笑嘻嘻道:「谢谢姨妈。姨妈最美,姨妈最好。」

秦长歌早就猜到儿子见利忘义的墙头草性格,也懒得和他生气,只道:「学过没?」

萧溶得意道:「容叔叔教过我。」

「那去练练,不许打鸽子,不许对着人。」

萧溶喜滋滋的抱着小弩一边玩去,文昌看着他小小的背影,怅然微笑道:「阿玦小时候,也爱这些……」

秦长歌缓缓回身,直视她的眼睛:「这小弩,是萧玦的吧?」

「是啊……」犹自沉浸在回忆中的文昌痴痴应了,回过神来吓了一跳,连忙急急摆手:「不是……不是,不是,你别误会,阿玦不会知道……这是我收藏的阿玦小时候的玩物……」

见她着急,秦长歌倒笑了,和声道:「不必紧张,我不是那个意思,溶儿的身份,你就算告诉了萧玦,他也不会信,我的意思是,你何必?」

文昌镇定下来,黯然一叹道:「我见他父子相见不识,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相认,想着阿玦登基数年,溶儿之后未有一子长成,心里总不是滋味……」

勉强笑了笑,她又道:「你不让溶儿叫我姑姑,那就是不承认阿玦是你的夫君了,恕我冒昧问一句,对於阿玦,你怎生打算?」

「我素来行事,不轻枉,亦不轻纵,因为人的生命只有一次,谁也无权草菅人命,」秦长歌仰首,看天碧云清,飞雁迁南,神情悠远,语声亦悠悠:「所以无论萧玦嫌疑多大,在真相没有完全摸清之前,我都不会下杀手,而如果前世里,睿懿真的是为他所杀,那么,无论昔日怎生恩爱,无论他曾算是我的夫君曾誓言永结同心,我都不会再有一分怜悯犹疑之意————必杀之。」